孔廟先師手植檜

孟繼新? 曹帥? 劉國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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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阜是全國古樹最集中的地區(qū)之一，在這眾多的古樹中，尤以“先師手植檜”最為著名。

這棵檜樹位于孔廟大成門內(nèi)石陛東側(cè)石欄內(nèi)，粗可合抱，樹冠亭亭如帷蓋，青蘢蒼翠,樹身似銅，高達20多米，樹頭向南傾斜，相傳為孔子當年所植。樹旁至今立有明萬歷二十八年（1600年）所立《先師手植檜》石碑一幢。從一些歷史記載中我們可以確信的是孔子當年確實種植過三棵檜樹。

??? 關(guān)于孔子本人栽種的檜樹，最早記載見于唐人封演所著《封氏聞見記》：“兗州曲阜文宣王廟內(nèi)并殿西、南，各有柏葉松身之樹，各高五、六丈，枯槁已久，相傳夫子手植，永嘉三年其樹枯死。”實際上最初孔子所栽的，到晉代就已經(jīng)枯死了，后來又發(fā)新枝，幾番榮枯，如今看到的這棵已經(jīng)不是原來那棵了，但依然是在原有基礎(chǔ)上生根發(fā)芽。那么在這幾千年中，這棵古樹又有怎樣不平凡的經(jīng)歷呢？

歷代的孔子后裔們，都把這棵樹當做神靈般保護起來，誰也不準動一枝一葉，有人說這棵檜樹枯榮死生，可以占驗家運國運。這棵樹要是枯死，那么國家就會蒙受災(zāi)難，相反如果它枝繁葉茂就預(yù)示著風調(diào)雨順，國家昌盛，難道這棵樹真的有這么大的魔力？

?? 據(jù)說在孔子手植檜枯死的永嘉三年，出現(xiàn)了前所未有的大旱災(zāi)，田里的莊稼枯死，老百姓流離失所，之后國家陷入了動亂，連年的戰(zhàn)爭，人口銳減，百姓顛沛流離，生活困苦。等到唐乾封二年（667年），當時朝廷驕奢淫逸，廣建蓬萊、上陽、合壁等宮，崇尚佛教，并且連年征戰(zhàn)，致使國庫漸空，孔廟的孔子手植檜再一次枯死，之后國家也是歷經(jīng)動亂，直到宋康定元年（1040年）的太平時期檜樹才又萌發(fā)新芽。

手植檜經(jīng)歷兩次劫后重生之后，枝繁葉茂、郁郁蔥蔥，隨著時間的流逝，危險也再一次臨近這棵已經(jīng)歷經(jīng)千年的古樹。

金貞祐二年（1214年），手植檜又再次毀于戰(zhàn)火。根據(jù)《孔氏祖庭廣記》的記載，貞祐二年正月，在元朝軍隊侵入中原，占領(lǐng)孔廟時，燒殺搶掠，放火燒了孔廟，在烈火中孔子手植的三棵檜樹也難于幸免，有兩棵被焚毀，再也沒有發(fā)出新枝。孔子第五十一代嫡孫太常博士衍圣公孔元措嘆息道：“天地否而復(fù)興，正道厄于晉宋齊梁陳隋之間，至唐而復(fù)興，此自然之理也。”此后一直戰(zhàn)亂不已，儒學(xué)衰微，孔氏族人也是顛沛流離，直到元朝統(tǒng)一之后，元至元三十一年（1294年）幸免的一棵檜樹再次萌生。

春回大地，這株唯一幸存的孔子手植檜樹，就這樣又過了幾百年。

明弘治十二年（1499年）的一天，孔廟不慎著火，孔子手植檜在大火中不幸被焚，之后枯死。當時很多人都認為這是不好的兆頭。根據(jù)史料記載，這之后普安土司女首領(lǐng)米魯起兵，號稱無敵天王，搶掠邊境。韃靼小王子入居河套，經(jīng)常進攻騷擾延綏地區(qū)，對北方邊疆造成嚴重威脅。當時很多人都說這與孔廟孔子手植檜焚毀有關(guān)，是上天的懲罰。

根據(jù)記載，這棵檜樹最后一次經(jīng)歷劫難，是在清朝雍正年間。

清雍正二年（1724年）的一天，這棵檜樹再次遭遇火災(zāi)，燒毀樹身，僅存下約半米高的樹樁，孔氏族人非常害怕，因為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，這棵樹的榮枯似乎已經(jīng)成為了一種預(yù)兆。

孔子手植檜復(fù)活的那些年份，據(jù)說都是風調(diào)雨順，民風淳化，百姓安居樂業(yè)，正是朝廷尊孔重道，信奉儒教之時；枯死的時候國家就多災(zāi)多難，孔氏族人也多顛沛流離。這在我們今天看來或許多少就是一些巧合，但在古代人們往往把它神話了。

對于這株神奇的檜樹，孔子的后代們特別看重，曾不惜筆墨地對它贊頌和描述。孔子四十六代孫孔舜亮，在詩中這樣寫道：

圣人嘉異樹，移對誦弦堂。雙本無今古，千年任雪霜。

右旋符地順，左紐象乾綱。影覆詩書府，根蟠禮義鄉(xiāng)。

盛同文不朽，高與道相當。洙泗滋榮茂，龜蒙借郁蒼。

毓靈全木帝，鐘秀極勾芒。氣爽群居席，煙凝數(shù)仞墻。

陰連槐市綠，子落杏壇香。布露周千尺，騰凌上百常。

傍欺泮林小，遠笑嶧桐黃。屹若擎天柱，森如出日桑。

風中雕虎嘯，云際老龍驤。直欲警魑魅，端凝待鳳凰。

鱗差闕鞏甲，千錯羽林槍。大節(jié)忠臣概，堅心志士方。

魯宮侵不得，秦火縱何傷。宣子休夸樹，姬人漫愛棠。

松卑虛視爵，花賤枉封王。誰念真儒跡，何當議寵章。

當然也少不了歷代一些達官貴人、文人墨客，以孔子手植檜為題，吟詩作賦，贊頌孔子手植檜。

北宋崇寧二年，也就是公元1103年的一天，孔廟里來了一位文士模樣的人，這人氣質(zhì)高雅、舉止瀟灑，原來，他就是太學(xué)博士、大名鼎鼎的書法家米芾。只見他在孔子四十八代孫孔端友的陪同下，先是祭拜了孔子，然后又周覽起孔廟的圣跡來。

當他們來到孔子手植檜旁時，孔端友介紹說：“這株檜樹，就是先祖當年種植的。”一聽說是孔子親手所植之樹，米芾頓生肅然起敬之情，他仰首上望，只見這株檜樹，樹身蒼勁挺拔，披鱗掛甲，昂然直立，而茂密的樹冠，如傘蓋一般，遮天蔽日，而枝干扭曲盤旋，好似虬龍飛舞。

孔端友說：“從古自今，對先祖親手種植的檜樹，不知有多少賢達文士，賦詩留墨，進行褒揚。米博士今日前來拜謁圣廟，瞻仰先祖所植之樹，當有佳作墨寶才是。”經(jīng)孔端友這么一說，米芾有些謙虛地說：“在孔圣人家里舞文弄墨，恐怕你圣公會見笑的。”孔端友說：“米博士這是講的那的話，米博士的墨寶留在祖廟，定會給祖廟增光添彩的。”于是，孔端友立即吩咐備來筆墨紙硯。

米芾醮墨提筆，對孔端友說：“孔子有言：‘志于道，據(jù)于德，依于仁，游于藝。’我就依孔子此語，作一首三字言詩如何？”孔端友連連稱是，表示贊同。只見米芾筆飛墨舞，不會一兒，一首《孔圣手植檜贊》便躍然紙上：

煒皇道，養(yǎng)白日。御元氣，昭道一。動化機，此檜植。

矯龍怪，挺雄姿。二千年，敵金石。糾治亂，如一昔。

百氏下，蔭圭璧。

孔端友看到此作后，自是贊不絕口。后來，他把這首《孔圣手植檜》刻成碑石，樹立在了孔子親手種植檜樹旁邊。

時間到了清代，著名文人施閏章，在瞻仰了孔子手植檜后，有感而發(fā)，賦詩一首：

靈檜無枝葉，虬龍百尺長。何人見榮落，終古一青蒼。

元氣收東岳，孤根接大荒。遲回思手澤，俯仰愧升堂。

另外《闕里志》載一首《前人題手植檜》詩云：

夫子庭前檜，傳來夫子栽。霜皮皆左紐，野火漫余灰。

翠色滋杏壇，虬根上石苔。斯文應(yīng)未喪，重發(fā)待時來。

這棵古樹承載了幾千年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期盼，歷經(jīng)千載，卻依然枝繁葉茂，被后人瞻仰。《西行漫記》記載，毛澤東在回憶青年往事時，依然記得在1920年春途徑曲阜參觀孔廟的時候，還特意提到孔廟這棵孔子親手栽的檜樹，不禁感慨萬千。這棵飽經(jīng)風霜閱遍人間滄桑的古樹，成了活的文物，是孔子精神不死的象征，也是孔氏家族綿延不絕的一種歷史見證。而對于我們今人，我們要做的就是像古樹一樣，做好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傳承者，讓中國古老文化生生不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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