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繼新? 彭慶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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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在孔廟的祭孔大典中，有一種重要的禮器，叫“尊”。
尊，酒器，青銅制。形似觚而中部較粗，鼓腹，侈口，高圈足。形制較多，有的作圓形，有的作方形，盛行于商代和西周初期。金文中稱禮器為尊彝，尊象雙手奉酉形，彝象雙手獻瀝血的雞，乃所以尊酒奉雞牲祭之意。
尊彝是祭祀的禮器之共名，是指一組器物，而不是指某種禮器的專名。諸凡酒器、食器，金文中泛稱為尊彝。古籍中特稱的，如《周禮·春官·司尊彝》有六尊六彝，六尊是獻（犧）尊、象尊、著尊、壺尊、大尊、山尊；六彝是雞彝、鳥彝、斝彝、黃彝、虎彝、蜼彝。裸禮用六彝，朝踐再獻用六尊。依《司尊彝》尊有鳥獸器形，也有飾以山和云雷紋等器形。
1957年在阜南月兒河出土了一件商代龍虎尊，尊形體高大，高達50.5厘米，口沿廣闊呈喇叭狀，粗長頸，寬肩，深腹，下部有圈足。口徑45厘米，腹圍122厘米，重約20公斤。所飾紋樣，刻鏤古樸、生動，細致精美。據(jù)觀察，這件銅尊的頸、肩、腹、底四段，每段都用外范三塊，另有四塊內(nèi)范，共十六塊范合鑄而成，所以肩、腹、圈足上、中、下三層所鑄花紋均為三組，即每塊外范為一組花紋。上層肩部塑有三個立體的龍頭，龍的頭、角斜伸出肩，成鋪首狀，龍體曲身卷尾，伏于肩上，龍身飾有幾何形花紋。中層腹部是尊的主體花紋，在三龍頭下部，各用一條扉棱將尊腹分成三部分。扉棱呈連續(xù)鉤形，有流動感。每一部分尊腹由上而下鑄塑一虎口銜人，虎身左右各向外展成一虎雙身，虎口下一裸體人形作屈蹲狀，人頭在虎口上頜下，人體與獸體垂直，人體兩側還有淺浮雕夔龍紋。
1975年在湖南醴陵縣出土了一件象尊。象尊久埋于地下，出土時呈碧綠色。周身鑄滿各種紋飾，通高22.8厘米，寬14.4厘米，長26.5厘米，重2.775公斤。象的造型，軀體肥碩敦實，長鼻高翹，鼻孔向前平伸，嘴向前突出，露出劍齒狀門牙，粗短頸，眼、眉突起，有較大耳蓋，象背平直，四肢均勻，粗壯有力，足有五趾，各被蹄；尾短下垂，尾接臀部處有一道扉棱突起，整個象形的雕塑生動逼真。象尊上鑄造的花紋奇異繁縟，象鼻前端仿鳳鳥形，鑄出鳳首鉤喙、鳳冠和眼等，鳳冠上伏一虎，虎口朝向象額，口銜一蟠虺，鼻下端構成另一例懸蟠虺，整條長鼻裝飾鱗瓣狀紋樣；象的額頭上方有一對淺凸圓渦狀的蟠虺紋；耳蓋正面為云雷紋，耳孔凹進，耳蓋背部有鳳鳥凸起，耳蓋下近額部下方也有交錯鳳鳥圖案；從頸部到臀部及四肢，用云雷紋作地紋，分別鑄造饕餮、虎、夔龍和鳳鳥等圖像，腹前段飾以象頭的龍紋，前腿上，一虎正向象腹爬行，后腿腹近尾處伏一夔龍，皆清晰可見。
1976年在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了一對鸮尊。鸮鳥俗稱“貓頭鷹”，是肉類猛禽，它的外形與其他鳥類相比有許多特異之處，而且習性也與大多數(shù)鳥不同，晝伏夜出。這可能是人們最初對它產(chǎn)生神秘感的原因。
婦好鸮尊整體作鸮形，頭微昂，圓眼寬喙，小耳高冠，胸略外突，雙翅并攏，兩足粗壯有力，四爪據(jù)地，寬尾下垂，作站立狀，形態(tài)生動。其周身紋飾精細，背后靠頸處有鋬，鋬端飾獸頭，而中部及胸前中部各有扉棱一道，冠面外側有羽紋，內(nèi)側飾倒夔紋，上有純角。喙表飾蟬紋，胸中部飾一大蟬，形象奇特。頸兩側各飾一身兩首的怪夔一條，張口怒目。兩翅前端各有三角形頭的長蛇一條，蛇身緊盤，上飾菱形紋。頸后部連同鋬內(nèi)壁面飾一大饕餮紋。尾部又飾以鴟鸮，圓眼尖喙雙足內(nèi)屈，兩翼展開，做飛翔狀。如此豐富的花紋，其雕刻水平之高，令人驚嘆。
1938年在湖南寧鄉(xiāng)縣，出土了一件四羊方尊。這件器物以自身的獨特造型而獨樹一幟，喇叭狀頸張的方形口部，每邊邊長有52.4厘米，幾乎接近器身的高度，但全然沒有頭重腳輕之感，緣于尊的四角有四只腳踏實地的山羊，穩(wěn)穩(wěn)扛起了整個重量。在急遽收小的頸部，飾有蕉葉、夔紋和獸面紋，肩部則有四條龍相互蟠纏。最突出的地方，當然是尊的四肩、腹部及圈足設計成四個大卷角羊，其形象在寧靜中有威嚴感。四羊方尊，是我國現(xiàn)存商器中最大的方尊，重34.5公斤；加上它的造型雄奇、風格灑脫別致，尚未有與其同樣的器物。因此，這件四羊方尊無疑是商代青銅器的精粹。
1967年在陜西岐山縣賀家村出土了一件牛尊，通高24厘米，身長38厘米。形象樸實肥壯，頭平向前伸，嘴、鼻連生在一個圓面上，顯得特別粗大。鼻下有流，以便斟注。雙目圓睜突出，眉額以陰線刻飾。雙角呈圓弧狀方扁形，表面刻劃表示角節(jié)的陰線。兩耳左右平伸。軀體渾圓壯實，尾巴緊縮臀后。四足為圓柱形短足，牛蹄二趾。四足挺直，穩(wěn)定有力。牛背上鑿方孔，孔上加蓋，蓋與牛背以環(huán)紐相連。蓋面立虎紐，虎形小巧，造型與牛尊類似。牛尊整體造型十分簡練、概括。手法夸張，憨態(tài)十足。
當我們?yōu)g覽了以上形形色色的各種尊后，再把目光轉移到孔廟祭祀孔子時所使用的尊上來，使其兩者做一番比較。
《圣門禮志·禮器名義》云：
“雷尊，商尊也。鑄銅為之，紐以螭首，腹畫云雷回旋之狀，有合于神降自天之意。有蓋，用貯初獻酒。
“象尊，周尊也。鑄銅為之，取形于象獸，大而有德者莫如象。象者，像也，所以像大德也。穴背受酒，上覆以蓋，用貯亞獻酒。
“犧尊，周尊也。《魯頌》云：‘犧尊，將取犧牲享食之意。周以農(nóng)事開國為尊，取全牛、象以享之，不忘本也?！督馂橹ū呈芫疲股细惨怨派w，有紐，用貯終獻酒。
“太尊，瓦器。陶土為之，有虞氏之尊。大，從泰，足平而康，故謂之泰尊。其制頗大，亦謂之大尊。兩腹有紐，純素無文，貴本尚質也。以盛泛齊。
“壺尊，亦周尊也，酌獻用之?！抖Y器注》云：‘上尊曰彝，中尊曰鹵，下尊曰壺，故為副貳之器?！督馂橹?，作壺形，其脰飾饕餮，腹著風云，示有節(jié)止又明施澤及時也。
“著尊，商尊也，范金為之?！睹魈梦弧吩疲骸套鹪恢?，謂著地而無足也。’亦有顯著之義，其制如云雷尊，質素無文，酌獻用之?！?/p>
“山尊，夏后氏之尊。范金為之，高聳而棱方，刻鏤為山云之狀，有蓋，以盛體齊。”
通過比較，可以看出，孔廟使用的尊，與以上諸尊，既有相同之處，也有不同之處。其相同處，都是一種盛酒的器物。但就其造型和細部花紋來看，又有諸多不同之處。
在我們中國傳統(tǒng)觀念上，尊還有另一層意義。
假如在“尊”前冠以一個“至”字，就成為至高至大的“至尊”。何謂“至尊”？至尊，就是最尊貴的人，最尊貴的人就具有一種至高無上的、神圣不可侵犯的權威性。漢賈誼《過秦論》說：“履至尊而制六合，執(zhí)棰柎以鞭笞天下?！边@就是具有絕對權威性的體現(xiàn)。大而至于一國之帝王，小而至于一家之長?！秲x禮·喪服》曰：“《傳》曰：‘何以期也，屈也?！磷鹪冢桓疑煅运阶鹨病！庇衷唬骸啊秱鳌吩唬骸我云谝?，至尊也。’”賈公彥疏：“至尊者，以是父之至尊，非孫之至尊，故直云至尊者也?！薄稘h書·禮樂志》也說：“舞人無樂者，將之至尊之前不敢以樂也?！庇腥缗f稱知尊為太尊，知州為州尊，知縣為縣尊，等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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