抓周——古時幼兒的周歲慶典

作者:孟繼新 王新瑩 束天昊 ???來源:彭門創作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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抓周，是我國古代在幼兒滿周歲時舉行的一項儀式，此習俗帶有濃郁的預卜性，流行大江南北。抓周的習俗，在民間流傳已久，濫觴于先秦時期的鬼神文化，發端于魏晉南北朝時期，宋明時期流行于市。這種預測孩子的將來與性情的儀式，伴隨著孩子的周歲慶典，或者說是周歲慶典的重要組成部分。有人把這種習俗總結為：“具有家庭游戲性質，是一種具有人倫味、以育兒為追求的信仰風俗。”

《左傳·昭公十三年》有一段類似于抓周撞大運的故事，可視作抓周的先驅，載曰：“初，共王無冢適，有寵子五人，無適立焉。乃大有事于群望，而祈曰：‘請神擇于五人者，使主社稷。’乃遍以璧見于群望，曰：‘當璧而拜者，神所立也，誰敢違之？’既，乃與巴姬密埋璧于大室之庭，使五人齊，而長入拜。康王跨之，靈王肘加焉，子干、子皙皆遠之。平王弱，抱而入，再拜，皆厭紐。斗韋龜屬成然焉，且曰：‘棄禮違命，楚其危哉！’”

楚共王有五個兒子，要選一位自己的接班人時犯了難,因為他們都是妾身所生的庶子。于是就以璧而望而遙祭楚國境內名山大川的神靈，祈求神靈助選一位繼承者。祈曰：“請神擇于五人者，使主社稷。”告畢，與巴姬一起把璧秘密埋在祖廟的庭院里，悄悄對眾臣說道：“有誰祭拜時碰到此璧者，那就是神靈確認的繼承者，誰敢違之？”然后，讓全然不知內情的五庶子依長幼進廟拜跪祖先，共王與群臣一旁暗中觀察。

老大康王進來祭拜時，稍稍向前跨越一步，沒有跪在玉璧的位置；老二靈王跪拜時，胳膊肘碰到了玉璧的一點邊沿，偏了；老三子干、老四子皙則差的更遠，完全不著邊際。此時的老五平王年齡最小，是被抱進祖廟的，巧的是兩次跪拜，均壓在了玉璧的璧紐上。共王看到此景，當即表示后悔了，宣布無效，最終把長子康王立為太子。

大臣斗韋龜非常愕然，感慨道：“此舉摒棄了禮教、違背了天命，楚國危機時刻不遠了。”于是暗中叮囑其子成然好好照顧平王。天意不可違，在后來楚國的內爭中，平王果然坐上了王位。

類似的歷史故事不少，最為著名的當屬民間流傳三國時孫權“試兒”的事件，對后世的“抓周”民俗影響巨大。也有人總結性認為，這是民間“抓周”的起源。

流傳，吳國的太祖孫權登基后，立長子孫登為太子。但孫權在位時間太長，孫登沒等到即位便在赤烏三年（241年）先孫權而去。沒有太子是朝廷大忌，所以孫權只能在其他皇子中選太子。選誰呢？二子孫慮死的比長子還早，孫權本想立三兒子孫和當太子的，可是自己又非常喜歡四兒子孫霸。更何況此時朝廷內出現了兩種聲音，一是支持孫和為太子，一是支持孫霸為太子，孫權犯了難。恰在此時，有一叫景養的隱士前來求見孫權說：選太子是朝中大事，關乎社稷的興衰，國家的安危，這不僅要看皇子是否有賢德，還要看皇孫的天賦，應如此這般……。

孫權聽后心中大喜，命景養選擇一良辰吉日，按其辦法測試皇孫們的天賦。這一天，諸皇子各自抱著各自的兒子來到宮廷院內，聽從安排。此時，只見景養端出一大盤，里面堆放許多諸如翡翠、象牙、金銀器及簡冊、筆墨、綬帶等物品走向前來。他把盤子放在地上，招呼眾皇孫們向前來隨意抓取盤中之物。不懂世事的皇孫們按著各自的天然愛好，有的抓翡翠，有的取金銀。惟有孫和的兒子孫皓，一手抓簡冊，一手抓綬帶。孫權見之，暗暗思量：此乃真天意也。遂立孫和為太子。

這一野史流傳已久，有沒有此般史實難以考證。但吳國歷史是孫和當了太子后不久被廢，孫霸賜死，最后，只好選擇了年僅七歲的兒子孫亮。孫權駕崩后，孫亮僅做了七年的皇位，便被權臣孫綝廢為會稽王，改由孫休為帝。孫休在位七年死后，登上皇位的恰恰是孫子輩的孫皓。由是，景養發明的這一孫權“試兒”神奇，深深地影響著民間風俗，我們有理由相信，抓周習俗的初期肯定會有人篤信的。

北齊時，民間對試兒之俗趨于理性，這在顏子后裔顏之推《顏氏家訓·風操》中可以看出。載記：“江南風俗，兒生一期（即滿一周歲），為制新衣，盥浴裝飾，男則用弓矢紙筆，女則用刀尺針縷，并加飲食之物及珍寶服玩，置之兒前，觀其發意所取，以驗貪廉愚智，名之為試兒。”此時，僅為檢驗幼兒的貪、廉、愚、智。

至唐宋時期，由于科舉制度的產生，商貿交易的發展，人員大規模流動，試兒風俗開始風靡大江南北。此舉的稱呼也有“試兒”更名為“周晬”或“試晬”。北宋《東京夢華錄》中載記：“（生子）至來歲生日，羅列盤盞于地，盛果木、飲食、官誥、筆硯、算秤等經卷、針線應用之物。觀其所先拈者，以為征兆，謂之‘試晬’，此小兒之盛禮也。” 南宋《夢梁錄》也記：“（周歲）羅列錦席于中堂，燒香秉燭，金銀七寶玩具、文房書籍、道釋經卷、秤尺刀剪、升斗戥子、彩緞花朵、官楮錢陌、女工針線應用物件并兒戲物，卻置得周小兒于中座，觀其先拈者何物，以為佳讖。”

直到明代此俗在民間一直興盛。

清代已降，滿人見之“試晬”，那不就是抓嗎，于是有了“抓周”的稱謂。皇家皇子也抓周，只是物品講究。而普通百姓的抓周場景，在清末文康的《兒女英雄傳》第十九回中有記載：“這年正是你的周歲，我去給你父母道喜。那日你家父母在炕上擺了許多的針線刀尺、脂粉釵環、筆墨書籍、戥子算盤，以至金銀錢物之類，又在廟上買了許多耍貨，邀我進去，一同看你抓周兒。”

舊時的抓周，是幼兒生日慶典的重要組成部分，一般是宴席開始的前奏。先期準備好抓周的物品，可豐可簡，貧富間種類差別不大，主要有筆墨紙硯、書籍、算盤、食物。大戶之家物品豐富，往往備有“印章、儒、釋、道三教的經書，筆、墨、紙、硯、算盤、錢幣、賬冊、首飾、花朵、胭脂、吃食、玩具；如是女孩‘抓周兒’還要加擺鏟子、勺子（炊具）、剪子、尺子（縫紉用具）、繡線、花樣子（刺繡用具）等等”。

一般平民，雖然經濟有限，但也會盡其所能準備點啟蒙讀物，諸如《三字經》或《弟子規》之類；毛筆、算盤及簡單食品。女孩再加針線之類。

這些物品各有各的說法。

富家子弟的幼兒先抓了印章，寓意長大后將要大權在握，官運亨通，前程似錦；先抓了筆墨、書卷，說明長大后是一位好學之士，秀才、狀元指日可待；先抓賬冊、算盤，說明長大后能打會算，善于理財，生活蒸蒸日上。假如幼兒先抓了食物、玩具，說明長大后有口福，懂享受，吃喝不愁；男性幼兒先抓到首飾、花朵、胭脂之類，說明長大后有愛心，懂生活。

若是女孩先抓到，則說明未來聰慧美麗。

至于貧窮之家的幼兒抓周，雖然也賦予美好的愿望，但一般沒有富戶之家那么高大上的奢想，先抓筆墨紙硯之類，說明長大后能識文斷字，會出人頭地。至于官運亨通、大富大貴之類，不奢望。

抓周之俗流傳到今天，只是長輩們對幼兒寄予的一種厚望，帶有很大的娛樂性并有啟蒙教育的性質。